☆、席風小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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仲華負手快步走在長廊中，剛剛他在門口時就剛好碰到來找芷瓊的飛魚島皇長子司文單，也就是他的姐夫。
明明他們已經成親萬年，卻還是保持著年輕夫妻吵架的熱情，任何事都會成為他的姐姐發火的理由。而後一定是要跑來他府邸暫住，但仲華覺得她姐姐實際用意是勘擦他是否有偷藏嬌妻。
比起他，芷瓊更放不下……不然她不會每次定要去“席風小閣”視察。她還是不懂，有的人死了就是死了，下輩子就不再是同一個人！
而對於常年容忍嬌妻的姐夫——司文單。
仲華只能表示，縱使芷瓊是他的姐姐，他也得承認自從成年後，本是溫良活潑的姐姐頓時變得喜怒無常。
也虧司文單竟毫無異議的遵從帝君的指令娶了她，至今未曾納妾，而且沒有絲毫後悔的心情。他身份尊貴的姐夫告訴他，其實他最愛的就是他姐姐的脾氣。那種只有他才能容忍，無論是她的嬌嗔，還是蠻橫，或者是過度的活潑……
只有這樣那個女人才會離不開他，因為沒有人能愛的起她。
仲華偏過頭，不想看自己姐夫癡戀的表情。
他的姐姐與皇長子司文單是在戰場相見，在那場維持了千年的戰局上。一個回身砍掉魔界將軍首級的姐姐利落的落在司文單的面前，卻以為他的什麽柔弱小兵，將他護在身後帶離了戰場。
而以皇族身份驕傲，身負使命，嚴謹自律的司文單，本該第一時間告知身份，留在前線……看著女子狠戾的表情，當時的他卻啞然的說不出話，一下忘記了自己的身份。任由一個姑娘將本該在前線指揮的他拉到了後方。甚至被女子粗魯的將他的臉按到了水裏，用嘲笑的口氣告訴他，你這樣弱的小仙，就該好好呆著後面被保護，在前線逞什麽能？乖乖滾到後面去！
甩幹了臉上落下來的水珠的司文單苦笑著，擦著臉坐到了石頭上問，你是女子更應該呆著後方……難道你不怕嗎？
她擰幹凈了不成摸樣的手帕擦了擦臉，手帕上或深或淺的血印因為時間的久遠在留下洗不幹凈的印子，卻絲毫沒有在意。
等她擦完臉上手上的血跡，冷漠的眼睛才屈尊降貴的掃過他，被清水洗滌下，不染一絲胭脂水粉的臉不屑的笑道，我的朋友在魔界，我要去見她……
司文單從來沒有見過哪位仙界的女子能這麽不顧形象，甚至強悍到堪稱兇殘……
饒有興趣的他撐著臉，看著她在盔甲下依然婀娜不變的身影說，你這麽坦然的告訴我你與魔界有染，不怕我告訴帝君，拿你去換功績？
說完，司文單暗自坐起來身，防備著那美麗女子手中還在滴血的利劍，要知道剛剛她才斬下一個將軍的首級。
利劍閃耀，卻是沈在水中。那女子根本沒有在預想中發怒，而是靜靜的蹲在河邊，清洗著手中的劍，柔弱看似無力的手擦拭著劍身。不知為何，司文單覺得，這樣美麗的手該如他的母親一樣，以最好的凝脂保養，不碰任何凡塵春水，而不是在戰場上被血跡汙染。
也許在那時，驕傲無比的皇長子司文單就已經對這個不知道名字，甚至瞧不起他的女子著迷。
她淡淡的開口：“我從來沒有想要掩飾我的朋友的身份，怕是你賺不到什麽功績，若是有雄心壯志就該好好珍惜你這條小命。我弟弟和你差不多大，卻已經能在前方殺敵……不過你……還是練練身板，當個文官，也許能混一個真君……”尾音明顯的嘲弄，被司文單無視。
“那……如果我能混到真君以上的位置……”他站起身，從皇族遺傳下耀眼璀璨的白發從頭盔中落下，在夏日的陽光下笑的誘人，“那時，我能娶你嗎？”
她幾乎驚愕地看著他，波然不驚的表情變了，睜大的雙眼倒映著他的表情。兵器撞擊的“鏘”的一聲，藍光紮眼，身體一輕視線猛地互轉。等她看清時，她已經在司文單的懷中，剛剛她所站的位置，一地血腥。
司文單輕聲自喃，“……讓他跑了。”
倒在他懷裏的女子，輕易的聽到了他的喃喃自語，擡頭下，她看見了他幾乎堪稱俊美妖媚的側臉……
他說：“我叫司文單……能否知道姑娘芳名？”
…………
每次芷瓊來他這暫住，司文單定是會隨後拜訪，拜托他好好照顧她。又不準他告訴在裏面玩的開心的姐姐，就忙著偷偷摸摸離開，深怕又惹怒嬌妻。
仲華幾乎每次見到姐姐就開始頭疼，再加上今日馥眠突然回來……他幾乎是從未這麽堅定的拒絕著姐姐的要求。絕對不能讓她在這住下……甚至不快一些，她可能就來了塵殊府邸。
不想讓她們相見……死去的人就該消失……何必死死糾纏住生的人的眷戀。
可是……太晚了，她還是來了。
從馥眠消失一段時間後，又從外走進來，他就知道了，不止他……姐姐幾乎一下就反應過來，抓著他的手勁一下變大，猛地緊繃著手臂。仲華看見他堅強，被姐夫稱之為兇殘的姐姐偷偷的擦去了眼角的淚水，快步沖出去……
你不該這麽做，仲華看向旁邊的馥眠，她是明白的……卻還是將她帶到了他們面前。
馥眠擡頭看向他，行了這輩子最深的一個禮，平靜地說道：“說句托大的話……沒有千萬年前的娘娘就沒有今日的馥眠……”
“芷瓊娘娘與天君是馥眠看著長大的……馥眠早就將你們當成了自己的孩子……”
“虞城仙君是天君的劫，馥眠本不該這麽做，甚至應該任著她自生自滅……可是在萬年前馥眠就發現她已經不是劫而成了天君的魔障……若是死亡真的能使天君放下，馥眠寧願粉身碎骨也會讓她魂飛魄散……”
“天君……真正放不下的是你……不然‘席風小閣’早就毀於一旦。”
仲華幾乎窒息在如同他第二個母親的馥眠眼睛裏，很久他都沒有這樣狼狽的被人看穿……他是帝君手下的肱骨大臣，手握重兵，皇親國戚，早就不是萬年前才失去父母被迫繼承天君之位的無知小兒……
承認他放不下她，也就是承認在千萬年前那個軟弱無力的自己。
他對她們說，只許住三日……三日就是他最後的底線……姐姐是想她的吧？
很想很想對嗎？
…………
司文單知道她到來的消息顯得很淡定，他說，知道，我剛剛在徐庶那看見了她。芷瓊見到了，怕是能高興好一陣子……
面容悠哉的他，揮了揮手，悠悠離去。
只是說，那你呢？也高興嗎？
他不知道……從與她定下婚約後，他就對他的人生開始失控。他告訴自己，她不是她，沒有必要過度糾纏，甚至躲了千年不願見她，不願操辦婚禮……也不願意退婚。
不然皇六子求姻時，他不會勃然大怒的。仲華負手返回府邸，他知道這千年她過的很好，有百司仙君護著，沒有人會欺負她，這已經很好……為什麽要打破這樣的平衡？
匆匆跑來的女子，抹著淚，不合儀態的舉動讓仲華皺起了眉。他以為那侍君看到他會驚慌的逃開，卻沒想到竟然是直奔他而來……是守“席風小閣”的侍君？
心一沈，他大概想到了發生什麽。只想去書房，裝作不知道，不管不顧。
可那侍君偏不如他願，一下就撞進他的懷裏，手死死的抓著他的衣襟，膽怯怯的哭著，哽咽卻能吐字清晰地說：“天……天君……虞城仙君她……她不顧婉兒的阻止……偏要住進給日後娘娘的‘席風小閣’……婉兒攔不住，守著好好的鑰匙……被婉兒悉心保護的鑰匙就那麽被搶去……”
說著一頓，顫抖著緩緩擡起頭，看了仲華一眼，羞似得扭頭看向另一邊，手似乎因為害怕而發白，卻很有力的緊緊攥住了仲華的衣襟。若是他強行拉開他的手，他的衣服一定會順勢扯開。
仲華凝著不悅的神色，只是覺得只要她一來，他的生活就會全部亂掉。
“她們現在已經進去了嗎？”
“是的……百司尚她……她可是府裏老人……明明知道，卻還是隨著虞城仙君胡鬧。婉兒一人怎麽也攔不住……”說著就又要啼淚。
有些不耐的仲華，想推開她，卻又不好下手，遠遠的侍君們都不敢接近，只是偷偷的看著。
“快把眼淚擦掉！”
聞言，那名叫婉兒的侍君松開了一只手，輕輕拭過眼角，又滿含春意的擡頭看他。
仲華天君又道：“你的妝花了……”
一驚的婉兒來不及收斂臉色的喜色，就忙的松開另一只手摸著臉，檢查著哭著梨花帶雨的臉。
趁機，仲華天君後退一步，謹慎的不再準反應過來的婉兒近身，大步向著“席風小閣”走去。
她會喜歡那小閣嗎？不，不對，她不應該住在那的！
在旁的侍君，快步跟上扭著腰又開始小聲地說：“……我以為芷瓊娘娘是向著天君的……她畢竟是天君的姐姐……卻還是隨那虞城仙君亂來……”
“百司尚也是的……那虞城仙君還沒嫁到塵殊府邸，連半個主子都不是……她竟然這麽快就開始巴結……”
“若是她嫁進來了……定是為非作歹，不拿天君放在眼裏……只是個山間小仙而已……”
“才……”
婉兒還未說完，走的匆匆的仲華就定下了腳步，轉身看向身後的她。婉兒滿懷期待的迎了上去，快跳的心臟還未平息，就在頷首冷漠的仲華天君的眼神裏，冷下血液裏所有的熱度。
他說：聒噪！
沒有什麽比自己所心心念念的人冷漠的眼神更殘忍，那可是她從一進府邸就愛慕的男子。高高在上就像人間女子所說的天神，在他面前她不由的自慚形穢。
她不敢去愛他，她將憧憬深埋心裏。直倒他選下她去守著那“席風小閣”。
心中埋藏的愛戀才覆發生芽，他是看見了她的……不然不會讓她去守那小閣，府邸怎麽多仙君，他只選擇了她！
他只是對她溫和的，不然他不會常常到“席風小閣”來看她，還帶上清酒。只有她才能見到他憂愁的表情，在往日嚴厲的神色下，暖暖的眼神。
可他依然是被公主愛慕，被帝君青睞的天君，她只是一個小小的侍君。但是，婉兒什麽都不會說，不會告訴別人天君與婉兒的事情……只要天君還能來小閣見婉兒……
可是，為什麽連穆棱公主都拒絕的天君，會被帝君指下婚約，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山的仙君，那樣的人怎麽配？什麽“命中註定”，若是那樣的人都可以，婉兒為什麽不能成為塵殊府邸的娘娘。
可是……天君，你為什麽不能看看婉兒呢？
她呆呆的看著離去的背影越來越遠，直到消失在“席風小閣”的庭院門裏。
…………
推開門，馥眠守在樓梯的下面，靜靜的站著，就像他小時記憶中，站在旁邊溫和的看著他與姐姐打鬧的樣子。
她說，仙君在樓上。
仲華點點頭，卻怎麽也邁不出去這只腳，在樓下看看就行了吧，何必再上去呢？這本就是給她的……可惜她看見的晚而已。
腳步一縮，想離開，袖口一下就被拉著，迫使他不得已回身，“馥眠……”喚出口的聲音戛然而止。
“姐姐……”
芷瓊抓住了他的衣角，掃著樓梯上說：“在上面……去看看。”
“姐姐……”
“不要反抗我，去看看。”
不得已，他才踏上樓梯，像是踏進地獄，她在上面，萬年前他就想著這個場景。
扶著朱紅如新的欄桿，才走到頂，就傳來步履匆匆的腳步聲和她的叫聲，“芷瓊娘娘？你在哪？這個我扣不上……”
轉過轉角，仲華不由的瞳孔緊/縮,大片的紅與周圍色彩斑斕的壁畫交相輝映，就如他當初預想的美麗。衣袂翩飛，千層萬層深淺不一的紅色紗衣如起舞時動人，金色景泰藍花紋軟紗鎖腰，千瓣金菊合著鏤空覆雜的頭冠挽起了一半的雲鬢，長長的流蘇垂在墨色披下的長發上。
她聽見了身後的聲音，一個回頭，一頭的發飾叮當作響，發絲飛揚。染上了紅妝的容顏像極了記憶的那副摸樣，額心朱紅畫上了是牡丹綻放的紋絡，眼角含情，朱唇張起。
美艷不勝收！
仲華僵在原地，看著她慌張不適應的拉著與她往日樸素風格不同的衣服，在心底一笑。拿走了她捏在手裏的長帶，掀開了她肩膀上的衣角，在她嚇得後退時說：“這是從肩上穿過點綴的緞子……”
一下，她乖巧的站住了，任由他捏著緞子在她肩膀衣角的暗扣中穿過。她是她，卻終究又還不是……她何時這麽乖巧過？又怎麽會不適應她最愛的衣衫，就連這衣服的穿法也是她教他的。
那個果斷將匕首送進他胸口的女子……還是不在了！
作者有話要說： 當你喜歡一個人時，總會覺得那人的視線飄過你。【捂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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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有這樣那個女人才會離不開他，因為沒有人能愛的起她。
仲華偏過頭，不想看自己姐夫癡戀的表情。
他的姐姐與皇長子司文單是在戰場相見，在那場維持了千年的戰局上。一個回身砍掉魔界將軍首級的姐姐利落的落在司文單的面前，卻以為他的什麽柔弱小兵，將他護在身後帶離了戰場。
而以皇族身份驕傲，身負使命，嚴謹自律的司文單，本該第一時間告知身份，留在前線……看著女子狠戾的表情，當時的他卻啞然的說不出話，一下忘記了自己的身份。任由一個姑娘將本該在前線指揮的他拉到了後方。甚至被女子粗魯的將他的臉按到了水裏，用嘲笑的口氣告訴他，你這樣弱的小仙，就該好好呆著後面被保護，在前線逞什麽能？乖乖滾到後面去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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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擰幹凈了不成摸樣的手帕擦了擦臉，手帕上或深或淺的血印因為時間的久遠在留下洗不幹凈的印子，卻絲毫沒有在意。
等她擦完臉上手上的血跡，冷漠的眼睛才屈尊降貴的掃過他，被清水洗滌下，不染一絲胭脂水粉的臉不屑的笑道，我的朋友在魔界，我要去見她……
司文單從來沒有見過哪位仙界的女子能這麽不顧形象，甚至強悍到堪稱兇殘……
饒有興趣的他撐著臉，看著她在盔甲下依然婀娜不變的身影說，你這麽坦然的告訴我你與魔界有染，不怕我告訴帝君，拿你去換功績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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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許在那時，驕傲無比的皇長子司文單就已經對這個不知道名字，甚至瞧不起他的女子著迷。
她淡淡的開口：“我從來沒有想要掩飾我的朋友的身份，怕是你賺不到什麽功績，若是有雄心壯志就該好好珍惜你這條小命。我弟弟和你差不多大，卻已經能在前方殺敵……不過你……還是練練身板，當個文官，也許能混一個真君……”尾音明顯的嘲弄，被司文單無視。
“那……如果我能混到真君以上的位置……”他站起身，從皇族遺傳下耀眼璀璨的白發從頭盔中落下，在夏日的陽光下笑的誘人，“那時，我能娶你嗎？”
她幾乎驚愕地看著他，波然不驚的表情變了，睜大的雙眼倒映著他的表情。兵器撞擊的“鏘”的一聲，藍光紮眼，身體一輕視線猛地互轉。等她看清時，她已經在司文單的懷中，剛剛她所站的位置，一地血腥。
司文單輕聲自喃，“……讓他跑了。”
倒在他懷裏的女子，輕易的聽到了他的喃喃自語，擡頭下，她看見了他幾乎堪稱俊美妖媚的側臉……
他說：“我叫司文單……能否知道姑娘芳名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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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次芷瓊來他這暫住，司文單定是會隨後拜訪，拜托他好好照顧她。又不準他告訴在裏面玩的開心的姐姐，就忙著偷偷摸摸離開，深怕又惹怒嬌妻。
仲華幾乎每次見到姐姐就開始頭疼，再加上今日馥眠突然回來……他幾乎是從未這麽堅定的拒絕著姐姐的要求。絕對不能讓她在這住下……甚至不快一些，她可能就來了塵殊府邸。
不想讓她們相見……死去的人就該消失……何必死死糾纏住生的人的眷戀。
可是……太晚了，她還是來了。
從馥眠消失一段時間後，又從外走進來，他就知道了，不止他……姐姐幾乎一下就反應過來，抓著他的手勁一下變大，猛地緊繃著手臂。仲華看見他堅強，被姐夫稱之為兇殘的姐姐偷偷的擦去了眼角的淚水，快步沖出去……
你不該這麽做，仲華看向旁邊的馥眠，她是明白的……卻還是將她帶到了他們面前。
馥眠擡頭看向他，行了這輩子最深的一個禮，平靜地說道：“說句托大的話……沒有千萬年前的娘娘就沒有今日的馥眠……”
“芷瓊娘娘與天君是馥眠看著長大的……馥眠早就將你們當成了自己的孩子……”
“虞城仙君是天君的劫，馥眠本不該這麽做，甚至應該任著她自生自滅……可是在萬年前馥眠就發現她已經不是劫而成了天君的魔障……若是死亡真的能使天君放下，馥眠寧願粉身碎骨也會讓她魂飛魄散……”
“天君……真正放不下的是你……不然‘席風小閣’早就毀於一旦。”
仲華幾乎窒息在如同他第二個母親的馥眠眼睛裏，很久他都沒有這樣狼狽的被人看穿……他是帝君手下的肱骨大臣，手握重兵，皇親國戚，早就不是萬年前才失去父母被迫繼承天君之位的無知小兒……
承認他放不下她，也就是承認在千萬年前那個軟弱無力的自己。
他對她們說，只許住三日……三日就是他最後的底線……姐姐是想她的吧？
很想很想對嗎？
…………
司文單知道她到來的消息顯得很淡定，他說，知道，我剛剛在徐庶那看見了她。芷瓊見到了，怕是能高興好一陣子……
面容悠哉的他，揮了揮手，悠悠離去。
只是說，那你呢？也高興嗎？
他不知道……從與她定下婚約後，他就對他的人生開始失控。他告訴自己，她不是她，沒有必要過度糾纏，甚至躲了千年不願見她，不願操辦婚禮……也不願意退婚。
不然皇六子求姻時，他不會勃然大怒的。仲華負手返回府邸，他知道這千年她過的很好，有百司仙君護著，沒有人會欺負她，這已經很好……為什麽要打破這樣的平衡？
匆匆跑來的女子，抹著淚，不合儀態的舉動讓仲華皺起了眉。他以為那侍君看到他會驚慌的逃開，卻沒想到竟然是直奔他而來……是守“席風小閣”的侍君？
心一沈，他大概想到了發生什麽。只想去書房，裝作不知道，不管不顧。
可那侍君偏不如他願，一下就撞進他的懷裏，手死死的抓著他的衣襟，膽怯怯的哭著，哽咽卻能吐字清晰地說：“天……天君……虞城仙君她……她不顧婉兒的阻止……偏要住進給日後娘娘的‘席風小閣’……婉兒攔不住，守著好好的鑰匙……被婉兒悉心保護的鑰匙就那麽被搶去……”
說著一頓，顫抖著緩緩擡起頭，看了仲華一眼，羞似得扭頭看向另一邊，手似乎因為害怕而發白，卻很有力的緊緊攥住了仲華的衣襟。若是他強行拉開他的手，他的衣服一定會順勢扯開。
仲華凝著不悅的神色，只是覺得只要她一來，他的生活就會全部亂掉。
“她們現在已經進去了嗎？”
“是的……百司尚她……她可是府裏老人……明明知道，卻還是隨著虞城仙君胡鬧。婉兒一人怎麽也攔不住……”說著就又要啼淚。
有些不耐的仲華，想推開她，卻又不好下手，遠遠的侍君們都不敢接近，只是偷偷的看著。
“快把眼淚擦掉！”
聞言，那名叫婉兒的侍君松開了一只手，輕輕拭過眼角，又滿含春意的擡頭看他。
仲華天君又道：“你的妝花了……”
一驚的婉兒來不及收斂臉色的喜色，就忙的松開另一只手摸著臉，檢查著哭著梨花帶雨的臉。
趁機，仲華天君後退一步，謹慎的不再準反應過來的婉兒近身，大步向著“席風小閣”走去。
她會喜歡那小閣嗎？不，不對，她不應該住在那的！
在旁的侍君，快步跟上扭著腰又開始小聲地說：“……我以為芷瓊娘娘是向著天君的……她畢竟是天君的姐姐……卻還是隨那虞城仙君亂來……”
“百司尚也是的……那虞城仙君還沒嫁到塵殊府邸，連半個主子都不是……她竟然這麽快就開始巴結……”
“若是她嫁進來了……定是為非作歹，不拿天君放在眼裏……只是個山間小仙而已……”
“才……”
婉兒還未說完，走的匆匆的仲華就定下了腳步，轉身看向身後的她。婉兒滿懷期待的迎了上去，快跳的心臟還未平息，就在頷首冷漠的仲華天君的眼神裏，冷下血液裏所有的熱度。
他說：聒噪！
沒有什麽比自己所心心念念的人冷漠的眼神更殘忍，那可是她從一進府邸就愛慕的男子。高高在上就像人間女子所說的天神，在他面前她不由的自慚形穢。
她不敢去愛他，她將憧憬深埋心裏。直倒他選下她去守著那“席風小閣”。
心中埋藏的愛戀才覆發生芽，他是看見了她的……不然不會讓她去守那小閣，府邸怎麽多仙君，他只選擇了她！
他只是對她溫和的，不然他不會常常到“席風小閣”來看她，還帶上清酒。只有她才能見到他憂愁的表情，在往日嚴厲的神色下，暖暖的眼神。
可他依然是被公主愛慕，被帝君青睞的天君，她只是一個小小的侍君。但是，婉兒什麽都不會說，不會告訴別人天君與婉兒的事情……只要天君還能來小閣見婉兒……
可是，為什麽連穆棱公主都拒絕的天君，會被帝君指下婚約，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山的仙君，那樣的人怎麽配？什麽“命中註定”，若是那樣的人都可以，婉兒為什麽不能成為塵殊府邸的娘娘。
可是……天君，你為什麽不能看看婉兒呢？
她呆呆的看著離去的背影越來越遠，直到消失在“席風小閣”的庭院門裏。
…………
推開門，馥眠守在樓梯的下面，靜靜的站著，就像他小時記憶中，站在旁邊溫和的看著他與姐姐打鬧的樣子。
她說，仙君在樓上。
仲華點點頭，卻怎麽也邁不出去這只腳，在樓下看看就行了吧，何必再上去呢？這本就是給她的……可惜她看見的晚而已。
腳步一縮，想離開，袖口一下就被拉著，迫使他不得已回身，“馥眠……”喚出口的聲音戛然而止。
“姐姐……”
芷瓊抓住了他的衣角，掃著樓梯上說：“在上面……去看看。”
“姐姐……”
“不要反抗我，去看看。”
不得已，他才踏上樓梯，像是踏進地獄，她在上面，萬年前他就想著這個場景。
扶著朱紅如新的欄桿，才走到頂，就傳來步履匆匆的腳步聲和她的叫聲，“芷瓊娘娘？你在哪？這個我扣不上……”
轉過轉角，仲華不由的瞳孔緊/縮,大片的紅與周圍色彩斑斕的壁畫交相輝映，就如他當初預想的美麗。衣袂翩飛，千層萬層深淺不一的紅色紗衣如起舞時動人，金色景泰藍花紋軟紗鎖腰，千瓣金菊合著鏤空覆雜的頭冠挽起了一半的雲鬢，長長的流蘇垂在墨色披下的長發上。
她聽見了身後的聲音，一個回頭，一頭的發飾叮當作響，發絲飛揚。染上了紅妝的容顏像極了記憶的那副摸樣，額心朱紅畫上了是牡丹綻放的紋絡，眼角含情，朱唇張起。
美艷不勝收！
仲華僵在原地，看著她慌張不適應的拉著與她往日樸素風格不同的衣服，在心底一笑。拿走了她捏在手裏的長帶，掀開了她肩膀上的衣角，在她嚇得後退時說：“這是從肩上穿過點綴的緞子……”
一下，她乖巧的站住了，任由他捏著緞子在她肩膀衣角的暗扣中穿過。她是她，卻終究又還不是……她何時這麽乖巧過？又怎麽會不適應她最愛的衣衫，就連這衣服的穿法也是她教他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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